期刊编辑：学术论文的语言表达怎样才能更容易发表？

作为科技期刊编辑, 每天和学术论文打交道, 也经常思考学术论文到底应该用什么样的语言进行表达?学术语言应该具有什么样的表达方式和特征呢?到底有没有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规范性的学术语言表达体系呢?

曾经看到过这样一个观点：无论我们怎样地孤芳自赏, 毕竟还是希望自己的论著为人所阅读, 而对于绝大部分学人来说, 更为迫在眉睫的情势是, 我们的表达必须要得到杂志或出版社编辑的认可, 如果编辑厌恶我们的语言表达方式, 我们甚至可能连学人也做不成[1]。初次看到这段话时, 心理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不知在作者眼里我们还有如此的地位和作用, 由此产生了一种责任感。既然编辑的期待能够影响作者学术表达的自我意愿, 那么我们就需要传达出清晰的概念, 编辑对学术语言的期待到底是什么。

由于科技期刊的学术论文是正式出版发行的, 与网络语言的混乱、无序、随意性相比, 学术论文语言表达的最大特点应该是具有规范性[2-3]。本文从学术语言定义、学术语言表达的误区、学术语言表达特征等方面入手, 对学术语言表达进行梳理和分析。

1.1 学术语言

学术语言是用来阐述某一领域专业知识的, 通常应该是字典中有的规范的书面用语, 要求科学、准确、规范, 表达清楚不能够产生歧义, 最好不要自己创造一些语意空泛的难解词汇。

当一篇文章在谈论专业问题的时候, 使用专业词汇是很有必要的, 因为这样业内的人士就可以用尽量简洁的语言表达清楚一个问题, 所以学术语言还应该包含一些专业词汇[4-5]。

网络语言一般是混乱、无序和随意的, 日常用语会在不同的语言背景下产生新的含义, 学术语言不同于网络语言和日常用语, 它的规范性决定了不会因时间、背景的不同而产生不同的含义。

1.2 学术语言表达的误区

学术语言表达的误区主要来自于互相对立的2种极端情况。

一种情况是:学术论文通过表达上的“陌生化”手段, 使文章语言晦涩难懂, 让人读起越艰难, 就认为学术水平越高。其实, 这是一种故弄玄虚欺骗读者的伪学术语言。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的赵明节先生曾说过:“长期以来, 我有一个明显的感觉, 我们的学术著作大多面孔严肃乃至刻板, 语言瘦硬生涩。大概著作者本来也没怎么弄明白, 一味引用、推演, 越闹越糊涂。我就纳闷了, 这些著作者是不是诚心要让人望而却步、莫测高深?否则, 为什么要把自己精心研究的成果弄得那样云遮雾障甚至面目可憎呢?”[1]毕竟写文章、著书立说不是让人看了头痛才算是高水平的。

另一种情况是:学术论文的语言就需要严肃、科学、一板一眼, 不需要具有鲜活的生动性[6-7]。学术论文讲究的是科学和准确, 一些学术问题的描述确实不需要一些如比喻、夸张等修辞手法, 但就学术问题表达上, 一板一眼、枯燥乏味与清晰流畅的表述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优秀的学术论文总是能将学术性和可读性融为一体, 任是再复杂、艰深的学术理论, 都能清楚明白地讲给你听, 表述出来不着痕迹, 读者接受起来也不费劲。如果能够达到这种状态, 就是好的学术语言表达方式了。

2.1 科学性

学术论文无论是学术型的还是技术型的, 都是阐述一种科学思想、方法, 或是解决某种科学问题, 那么语言表达具有科学性是最基本的要求[8]。

首先要用真实合理、清晰透明的语言描述问题, 不能弄虚作假。其次是就事论事, 不需要修饰, 不需要用比喻、夸张等修辞手法。学术论文不是文学作品, 文学作品可以发挥想象, 可以夸张性地创作, 以表达作者想表达的主题, 而学术论文要实事求是, 具有科学性。所以, 学术论文语言表达最主要的特征之一就是科学性。

2.2 准确性

学术论文具有的科学性, 决定了其语言表达必须思维严密, 表述准确, 意思唯一, 不能产生二义, 这就需要学术论文语言表达必须具有准确性。

例如, 学术论文中量符号必须使用单个字母表示, 不能用缩写词、英文单词或英文单词词头等超过2个以上的字母来表示。例如, 有的科技期刊把“临界高温”“临界低温”的量符号分别写作“CHT”“CLT” (它们分别来自“critical high temperature”和“critical low temperature”) , 这是不规范的, 也易误解为C、H、T或C、L、T这3个量相乘[9]。因为数学中2个量相乘是不写乘法符号的, 所以CHT、CLT这个表述就具有了二义性。

从学术论文的符号语言就可以看出表达准确性的重要, 就是要求意思唯一、不能产生二义性。

2.3 逻辑性

针对解决自然科学问题的学术论文, 不能像文学作品那样进行虚构和创作, 除了要求科学性和准确性之外, 逻辑性应该是学术论文另一个比较重要的语言表达特征。

语言表达的逻辑性包含3个层次:第1层次, 在一句话内要有明显的因果关系和正确的逻辑顺序;第2层次, 段落和段落之间需要有必然的关联性;第3层次, 就全文来讲, 需要环环相扣、脉络清楚、层次清晰。拥有了具有逻辑性的语言表达, 无论再复杂、艰深的学术理论, 读者都能更容易看清楚论文的学术观点。

2.4 简洁性

在学术论文语言表达上简单句好于复合句。不管你是否承认, 在学术圈中或多或少有一种认知:认为在语法上比较复合的语言更具有学术气息, 甚至有人提出应该用“标准的复合句” (有2个以上的动词的句子) 作为学术语言, 尤其是英文类的文章[10-11]。但是, 这种观点本文不能认同。

多年的编辑工作发现, 有些句子之所以用复合句, 是因为前提条件没有交代清楚, 直接提出主语, 后面只好插入状语、定语等, 甚至是状语从句、定语从句, 将句子变成复合句。如果将时间、地点、条件等信息都分别交代清楚了, 主句就可以用简单句了。

例如, 编辑出版界的最常用书《科技书刊标准化18讲》, 那么复杂的编辑出版规范方方面面的规定和理由, 都慢慢讲清楚, 随便翻开一页, 都是十几个字的简单句, 很少有动则一两行的大句子。所以, 这样的语言就很清晰、透明, 表述出来不着痕迹, 读者接受起来也不费劲。

3.1 影响科学思想表达

学术论文为了表达一种科学思想, 语言是传播科学思想的第一媒介。如果上升一个高度, 进入另一个层次, 可以考虑将学术语言本身看成是学术内容的一部分。本文作者在文献[2]中提出, 可以把学术论文分成学术内涵和学术表达2个方面来看, 无论什么样高大上的学术理论, 都要通过一个良好的学术表达传输给读者。这样看来, 将学术语言表达看成是学术内容的一部分并不过分。既然语言表达与科学思想是一个组合体, 相辅相成, 那么语言表达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

3.2 影响学术信息传播

学术论文通过学术语言进行学术信息传播, 就要求学术语言精准、科学, 不当的语言表达影响学术信息传播, 甚至发生曲解、误解。学术语言不仅仅指纯文字的语言表达, 在自然科学中, 经常使用的还有符号语言、公式语言、图表语言等。作者应精准使用这所有语言表达方式, 传递论文所要表达的学术信息[12-13]。

3.3 影响读者阅读感受

良好的语言表达, 文学作品读起来可以使人感到如沐春风;学术作品读起来可如涓涓细流, 无声无息渗入心中。总之, 是一种美好的阅读体验。如果文章句子佶屈聱牙、又臭又长、胡乱反复转折, 读者可能如坠迷雾, 不经反复斟酌, 不能理解其意。可想而知, 这又是怎样的一种阅读体验呢[14]。

3.4 影响期刊整体形象

在各种期刊评比中, 无论是教育部科技司评选的“精品科技期刊”, 还是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评选的“百种杰出期刊”, 甚至期刊年审, 语言规范表达都是一个重要指标, 一般3/万的差错率为合格, 1/万的差错率为优秀[15]。学术语言规范、优美的表达是一本期刊的门面, 能够提升期刊的整体形象。

在多年的编辑工作中, 经常会遇到一些论文语言表达上的问题, 现整理如下, 与编辑同行们进行分享和交流。

1) 无主句。学术论文就全文思想通常可以使用无主语的句子 (尤其是在摘要中) , 这样的无主句不是没有主语, 因为可以默认句子的主语是本文或本文作者。这可能使得一些作者在语言表达上发生混乱, 在涉及具体问题时使用无主句, 导致句子成分残缺, 意思表达不清楚。

2) 句子主干成分分离。在一些学术论文中, 会有句子主干成分分离, 即主谓分离、动词和宾语分离的情况发生。例如, 如图3所示为名义工况为5/36℃、排气温度为52.7℃、回抽量为1 400 kg/h时, 压缩机排气腔内压力信号p1和排气管内压力信号p2随时间的变化[16]。这个句子里主干动词“为”与它的宾语离得太远, 读起来很不顺畅, “为”这个动词一直吊着, 不能落到它的对象上。这不符合学术语言简洁性的特征要求, 原因是那些实验条件没有在之前交代清楚, 而需要在这么长的句子里加在宾语之前。另外, 最好在之前就对p1、p2进行定义, 那么前面那个长句子的主句就可以写成:图3所示为p1和p2随时间的变化;或者p1和p2随时间的变化如图3所示。修改后的句子变成了很清晰的简单句。

句子主干成分分离的情况通常都是一些复合句造成的, 不符合语言表达简洁性要求, 影响阅读感受和对句子的理解。

3) 双谓语。双谓语借用的是英文中的一种语法错误名称, 就是一个句子中有2个动词。例如, 电压波形是满足实验要求的[17]。例句中“是”和“满足”都是动词, 在这里不应同时出现, 改成:电压波形满足实验要求。修改后的句子意思完整。

4) 西化的倒装句。由于很多作者大量阅读英文文献, 受英语语言表达方式的影响, 自然科学学术论文中经常会出现倒装句, 虽然意思能看明白, 但不符合中文语序习惯。所以, 在学术论文语言表达中, 还是提倡使用“主语—谓语—宾语”这样的正序表达, 避免出现生硬的、西化的倒装句[18-19]。

5) 仅用量名称作为图题。在一些学术论文中, 有时作者会直接使用量名称进行叙述, 缺少量的主体, 使句子意思表达不完整, 这种情况在图题和表题上居多。例如, 一个图的名称叫发电功率图。这个图题中只有一个发电功率这个量名称, 虽然其他信息都在图上, 要表达的意思可以看懂, 但仅就图题来说是不合适的。这个图题修改成:晃动摆质量对装置发电功率的影响, 这样信息就比较全面了[20]。

6) 并列成分不对等。在一个句子中, 当有并列成分共同搭配使用动词、形容词等时, 需要注意并列成分应当对等, 而且都能与搭配词匹配。例如, 将方均根值电压表的作用与平均值电压表的读数相对比来验证电压波形及计算损耗值[17]。这个句子中“作用”和“读数”对比成分不对等, 不能够并列对比, 并且并列成分较多, 意思表达不清楚。根据原文的意思, 把这个句子修改成:将方均根值电压表与平均值电压表的读数相对比来验证电压波形, 并计算变压器铁芯的损耗。2种电压表的读数是可以比较的, 对比成分对等了, 同时变成2个简单句, 慢慢叙述, 意思就比较清楚了。所以, 在论述一个比较复杂的问题时, 尽量使用简单句, 慢慢叙述, 让人产生娓娓道来的感觉。如果很多成分并列在一起, 句子长, 不好理解, 还容易产生成分不对等的语法错误。

7) 量符号使用不当或者量名称使用混乱。在一篇规范的学术论文中, 应该使用国家标准给出的名称及符号表示量, 至少需要符合一般习惯, 不应随意定义。例如, 国家标准中定义电压符号为U, 你就不能够随意定义成D, 而且全文不同处的电压主体符号都必须是U, 差异之处可用上、下角标表示。

另外, 要使用标准的量名称, 且全文统一。例如, 磁感应强度是标准名称, 它还有别名磁密、磁密值、磁通密度, 如果一篇文章中几种名称混用, 那简直是灾难。

在学术论文中规范使用量名称和符号, 有助于读者对文章的理解, 使阅读变得相对轻松, 是一种好的语言表达方式。

综上所述, 学术语言通常应该是字典中有的规范的书面用语, 包含一些专业词汇, 最好不要自己创造一些语意空泛的难解词。学术语言表达最主要的范式是规范性, 同时还应具有科学性、准确性、逻辑性和简洁性等基本特征, 避免陷入伪学术语言表达的误区。准确、优美的语言表达, 不仅可以阐述科学思想、传播学术信息, 还可以给读者带来良好的阅读体验, 以及提升期刊的整体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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